段言晚上整理包包的时候发现了里面被自己塞进去的一张名片,是今天下午那个眼镜男递给她的,名片的抬头上写着“盛宁科技”。

她盯了一会儿,然后极缓慢的将名片撕掉了。

其实她也不能确认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只是那一眼凭借他的轮廓觉得格外像而已。

但是七年了,七年的时间足够让一条小狗变成老狗,也足够让一个男人变成她完全认不出的样子。

况且现在是在溪城,并不是应州,哪里会有这样巧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的碎纸片,就连手心被硬硬的纸片扎痛了也一无所知。

忽然,卧室的门被咚咚的敲响,然后门把手就转啊转的,一个小男孩抱着枕头跑了进来。

小男孩一头就钻进了段言的怀里,也不管头发仍旧是刚洗完湿漉漉的,“妈妈!”

“小树,怎么头发还没干就跑过来了?”段言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如果再感冒的话就要去打针了哦。”

小男孩抬起头来,牛奶般的皮肤更衬得双眸如同浸了水的黑葡萄,看上去童真可爱,但他撇了撇嘴巴,说道:“妈妈好幼稚呀,还怕打针,我从来都不怕疼。”

段言也是心塞的看着自己儿子,从小就这么毒舌真的好吗?

“妈妈当然怕打针怕生病,如果不好好注意身体的话万一死掉了就不能陪小树玩了知道吗?”她吓唬小孩儿。

小树简直受不了自己的妈妈,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说这种话骗小孩的话来骗自己呢?

于是他一本正经的告诉自己的母亲:“妈妈,我已经上一年级了,老师说我是大人了。”

言外之意,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忽悠我了。

段言完败。

她去洗手间里拿了电吹风,小树这时候便乖乖的坐在书桌前,电吹风的声音呼呼的响起来,段言轻轻的摸着小树的脑袋。

他的头发不像别的小孩那样软软的,反而有些硬,就像他的性格,也是从小就很有主张,总是一副小大人的不需要别人操心的模样。

头发吹的差不多了,小树也舒服的直打哈欠。作为一个刚入学半年不到的小学生,对于学校生活已经适应的很不错,跟幼儿园不同的是,八点钟的时候依然毫无睡意。

他问段言:“妈妈,我作业都做好了,可以去爷爷房间看会儿电视吗?”

小树的爷爷房间里摆着很多他喜欢的小玩意儿,所以他总是喜欢去爷爷的房间一边看电视一边玩东西。

段言点头:“去吧,九点半必须上床睡觉。”

小树蹬蹬蹬蹬的就跑了。

其实他是个相当自律的孩子,从不需要她管太多。

即使从小没有父亲在身边,他也开朗乐观,段言想,大概是随了自己,大大咧咧的,给点阳光就灿烂。

小树去了他爷爷的房间,段言才起身,拿起桌上刚才震动发光的手机,是半个小时前杜景川打来的两个电话,后来大概是以为她睡了,所以就没有再打来了。

她放下手机,没有回电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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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斐宁这阵子可谓是忙的厉害,盛宁科技本来就是他羽翼未丰时自己开的公司,如今他要把国外的产业与之并轨,这样一个原本不算大的公司面临着产业融合,理念更新和人员扩增等等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完的事,他还得接触政府机关,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但这种累是令人愉悦的,这背后象征着他的独立,主动权从今以后在他的手上,他父亲的东西终于被他重新夺回手中。

今天他选择准时下班,因为他约了人。

刚开完一个会,正好游旻旻打电话过来,她办公室里可能有小朋友,背景有些喧闹,她温柔的声线从那端传来:“学长,你还在忙么?”

顾斐宁正好碾灭一根烟,说:“还行,很快准备下班过来了。”

她又问:“那你能来我学校接我吗?今天我没开车,”然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因为前两天刚好拿去车厂维修了。”

他当然不会介意她小小的把戏,看了一眼手表,回答道:“三十分钟后我在你学校门口等你。”

游旻旻听上去很开心的样子:“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不打扰你了。”

游旻旻是他高中物理老师的女儿,比他小两届,所以总是学长学长的叫他。

当年的物理老师,也就是游旻旻的父亲,游从宽主任早已变成了溪城一中的校长,也在去年退休了。

当年游主任对顾斐宁非常喜爱,他也一直是游主任的得意门生,再后来,他被家中的事情打击的独木难支,也是游从宽一直给与鼓励和支持,所以他每次只要回国,都要去老师家中拜访小坐,师生俩的感情倒没有因为他长期不在国内而有任何生疏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