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显然也冷下了眸子,眼中极快的掠过一抹杀意,他隐在宽大侍卫服饰下的手掌紧握成拳,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的时候与方才的胆怯模样毫无差异,只是用那么一双恨意泠然的眸子冷嗖嗖的看着许灵犀。

“看什么看,还不快将婚书拿出来给本小姐?今儿这亲事,本小姐必须要退!别在这儿磨磨蹭蹭,你到底还是个男人吗你!”

按照大楚的规定,只要让被邀请退婚的那一方自愿交出婚书,然后当着众人面撕毁,这便是表示退婚完成。然而自古以来大多都是男方让女方退婚,且都是由双方的长辈出面来应付这些事情,退婚一事因为会对被退婚的一方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人们通常还会备上相关的厚礼作为补偿。

染色像许灵犀这般一个女方当事人如此两手空空,咄咄逼人嚷着要让自己的未婚夫交出婚书的还是头一糟。

可想而知,这对于姬弦音来说是如何一件耻辱大事。

换句话说,许灵犀将这件婚事闹到现在也算是全然不顾姬弦音的脸面了。然而若是姬弦音足够聪明,当是知道,即便他现如今多么厌恶许灵犀,也断然不可就这么将婚书交出去,反而应当好好的与许灵犀和解,争取让许灵犀回心转意,早日嫁给自己。

毕竟被一个男人就这么被一个身份地位甚至容貌都远次于自己的女人逼迫退婚,那必然是会一生都会被人耻笑的奇耻大辱!

初一眉目全是愤怒之色,原本颇有几分清秀的容貌,一双极为富有灵气的眼睛,如今就这么死死盯着许灵犀,却平白教许灵犀有些毛骨悚然。

初一道:“若是我家不愿意退婚呢?”

许灵犀原本还极为紧张,认为这无能侍卫要抖出什么不得的大事情,然而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毫无营养的话,当下就把许灵犀逗笑了。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极为不屑的看着初一和姬弦音:“可真是不要脸的,本小姐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不退婚,难不成姬二公子还真有那个信心,以为你够资格娶本小姐入门?”

荣亲王妃原本一直默默待在旁边,一双凌厉的眸子来回扫视着姬弦音和许灵犀的一举一动,见姬弦音始终不曾言语,倒是一个侍卫在那儿和许灵犀说话,若是再由着这两人如此磨磨蹭蹭下去,恐怕这婚事半天也退不下来。

她等了好一阵子,显然耐心也用光了等不下去了,便走上前,对姬弦音说道:“弦音,这事儿原也是怪母妃,一心想为你寻觅一门好亲事,倒是没想到灵犀会如此固执,不过她也不过是个受了伤的人儿罢了,你便是再如何惦念安平公主,也是断然不该派人将灵犀丢在大街上的,她寒了心确实也是你的不是,如今既然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你也不必再这般拖着了,依母妃看,不若成全了灵犀吧。”

荣亲王妃明明眉眼都极为凌厉,甚至带着几分刻薄之像,然而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偏偏又不自觉的做出一副慈母模样。

如此故作柔和的表情出现在一张刻薄凌厉的中年妇人脸上,反而透着一股子阴冷之意。

荣亲王妃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许灵犀在的府门前自然浪费了太多时间,若是在这么拖下去,恐怕荣亲王爷就要回来了。荣亲王爷素来是个爱面子的人物,即便不怎么留意这个姬弦音,毕竟也是他名字上的子嗣,若是他在,总归不会由着一个区区许家来打姬弦音的脸。

所以,这事儿是万万不能再拖下去了,还是赶紧速战速决的好。

荣亲王妃想着,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弦音,母妃知道你许是害怕被耻笑所以不愿意交出婚书,可是你毕竟钟情的是安平公主,身为女子多有不易,总归不能让你来退婚吧,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断然不会如此做的。既然如此,母妃愿意做这个罪人,替你做决定。”

话说了一半,荣亲王妃忽而抬起一只手,伸进自己身上大红色的刺绣金丝牡丹的的衣摆处,微微一拉,便是轻巧的取出了一方长而不宽,精致小巧的漆黑木盒。

她拿出来后,将这漆黑的木盒交由一侧的丫鬟细致的捧在了手上,荣亲王妃一边伸手去揭开那漆黑木盒上的锁扣,一边从容的开口:“母妃素来对你的婚事极为看中,弦音你必然是也因为信得过母妃,才愿意把这婚书交给母妃的,母妃自然知道你一番心意,所以时时都是将这婚书带在身上的,想不到如今,倒是起了一个大作用了。”

荣亲王妃漆黑木盒怦然打开,不出所料,里面放置的正是一卷棕色牛皮纸卷,俨然是便是那一纸婚书。

荣亲王妃小指上戴着长长的勾勒了艳丽牡丹的金色护甲,这么探出衣袖去去拿那纸婚书的时候,只看得出纤纤玉指,保养极好,她面上全是一副慈母模样,丝毫看不出半分对姬弦音的不满。

许灵犀见着那一纸婚书的时候眼睛刹那间一亮,原本这婚书按道理是该交由当事人自己保管的,不过王妃是姬弦音名义上的母妃,作为长辈替小辈保管婚书倒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重要事的是,这婚书若是在姬弦音身上,她想要拿回来自然不是一件易事儿,但是这婚书在荣亲王妃手上,依着荣亲王妃的态度,必然是要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