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被打开发出咔嚓一声,她没敢抬眼却是抬了脚,受伤的手抓着一旁的把手要下车,他低下身就那么轻易的将她从车子里抱出来。

那一刻他的发在她的眼前,她能问道很熟悉的味道,那么清晰。

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总算是在车里的一路暖了一些,又或者是因为他的突然亲近,让她红了脸吧。

“谢谢!”

因为某人冷着脸抱着她,小幸有点担心自己会被突然丢掉,于是轻轻地勾着他的脖子低着头说了一声。

“客气!”

谁知道傅总这么客气。

冷冷的两个字回了她,让她再也无话可说。

她不得不抬眸看他一眼,想起一个成语叫刀削斧劈,怪不得人家作者喜欢这样描写男人的轮廓,原来冷冰冰的雕像都是被刀削斧劈出来的呀。

她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却是不敢在这时候造次,也知道她老公吃醋起来很严重,而且看样子,整栋楼这晚上都会酸溜溜了。

而这夜色,像是有些不甘寂寞,风稍微一大,她立即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竟然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子。

就那样像个犯了错的小女生,在心爱的男子怀里静静地呆着。

长睫遮住了她洞察秋毫的眼,只留下一心的落寞与需要安慰的期盼。

然而不等她再多想些什么,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姐跟王姐都候在门口,看着傅执抱着小幸回来两个人立即迎了上去:“少奶奶!”

“少奶奶您可回来了!”两个女人都忍不住落了泪。

小幸看到她们也是有些激动,眼眶禁不住又犯红,却听到抱着自己的男人说了句:“去准备热水。”

张姐看到小幸的身上不成样子自然是立即上楼去准备洗澡水,她却被吓的一句话也没敢再多说。

太冷了。

就这样冷的男人还那么多女人喜欢,小幸心想:这都是什么世道?

王姐跟在她后面:“小小姐跟小少爷都睡的很好,等你洗过澡休息休息再去看他们也不迟的。”

他什么也不说,也不问她好不好,痛不痛,想不想孩子。

他像个侍卫抱着她,当王姐说这样的话,其实她更希望从他的嘴里听到。

傅执把她轻轻地放在沙发里然后站起身,张姐放好洗澡水便叫她去洗澡,她点点头,看张姐像是很多话要跟她说又不敢:“我现在邋遢死了,自从离开到现在都没换过衣服,从里到外。”

张姐吃惊的望着她:“那……”

却是什么也没问出来,傅执冷冷的一眼,张姐跟王姐就赶紧的出去了。

小幸微微抬眸看他,其实她现在竟然很想对他撒娇,可是他要生气,那她只好陪他。

于是自己起身去洗澡,却是站都站不稳,还好他在身边,一把就把她抓住。

“你要不要送我进去?”她低低的道了一句,却只是淡淡的询问。

他若是要帮忙就帮,若是不想就算了。

幽暗的眸光望着她那狼狈的样子,她的脖子上竟然也有红痕,平整的眉心一下子紧蹙。

却是二话没说就又把她抱起来送进浴室。

“要不要我帮你洗?”

他低低的问了句,站在她旁边静静地打量着她。

小幸也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眸摇了摇头:“不用!”

她坐在浴缸沿上试了试水温,也是在等他离开。

其实不是怕他看,是怕他看到她身上或许会有伤。

“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他说完便走。

小幸听到关门声才敢落了泪,忍不住嘀咕:“明明很想念,却装冷漠。”

但是他既然要装她就陪他装。

什么时候他控制不住了自然会关心她。

他那孤傲的性子啊,哎,若是真的娶了别的女人,那女人除非是为钱,要是为情,还真不一定受得了他。

小幸脱了衣服之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肌肤,不自禁的也皱起眉,怎么全是伤?

明明有穿着衬衣呀,胳膊上一条条的看着就让人生了怕意。

他站在门口静静地候着,脸上多的是惆怅。

高大的身材斜靠在门框,犀利的眼神望着他们的床。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睡了,他真恨不得……

想到睡觉不由的想起她好像没带睡衣。

小幸闻着自己的气味赶紧进了浴缸,真是要臭了。

不过,他一直板着脸应该不是因为她身上的味道不好闻?

用力都不敢用力,沐浴露一到了身上竟然会疼的倒吸冷气。

门被敲响的时候她正咬着半片嘴唇在给自己身上撩水,一双原本忍痛的眸光突然抬起望着门口,那么幽深的眼瞳似乎要望到门外。

“你——我——我还没好。”她虚弱的喊了一声。

可不愿意这时候他进来看她。

“你没带睡衣。”他淡淡的一句,然后理所当然的推门进来。

小幸惊呆的坐在浴缸里挽着他高大挺拔的身材走进来。

他也只是冷冷的一眼,只以为自己的身份要进来给她送睡衣她也说不得别的。

但是当他以为她是不想见他的时候他却突然犀利的眼神望着她:“你站起来!”

他冷冷的一声,小幸更是用力的望了他一眼:“什么?”

“我说让你站起来!”他又冷冷的道了一声,眼神更加冷鸷。

小幸的眼神开始游离,站起来?

“你把睡衣放那儿我洗完了再去跟你说。”她抬手指了指旁边挂衣架,眼睛却突然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痕迹,然后立即放进泡沫里:“我没事!”

却突然有些心虚,而他也大步走上前:“你有没有事自己不清楚的话我可以帮你检查。”

好像一个在法庭上犀利辩解的法官,她还没等说话人已经被拽起。

他迅速帮她把身上冲洗干净:“只有傻瓜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泡澡。”

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她的身子被毯子包裹着,缩在毯子里听着他冷冷的声音。

他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擦哪儿看哪儿。

小幸不由的眼睛里又冒着泪花,感觉他用力的揉她的头发,微微抬眼,脸贴在他的衬衫才发现他的衣服已经湿了。

不由的抬了手,一双受伤的柔荑去给他解开扣子。

他的动作一滞,高大的身材未动,只是垂下眸,看着她固执地样子望着他的衬衣,再垂眸便看到她的手上的伤。

再也控制不住抓住她的手。

“你衬衣湿了,脱下来别感冒。”

她低低的一声,嗓子竟然沙哑的厉害。

但是她却也诚恳的厉害。

他再也无法对她狠心,缓缓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眶泛红,抬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

房间里很安静,她把他的衬衣扣子都解开,要给他脱下来的时候却又被他抓住手:“卓幸!”

那样低沉的两个字,她坚定的目光望着他:“你身上早就被我看光了!”

当他终于忍不住被她的话弄的笑了一声,她这口气,倒像是曾经他对她说过的。

果真是夫唱妇随呢。

“我还以为你只在乎那个为你受伤的男人?”他深邃的黑眸望着她,那么幽深的眸底,她直勾勾的望着,恨不得立即就抓住他的心看看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是因为他为我受伤在乎他,我在乎你却是因为你是我的男人。”她那么执拗的,不容许自己对他有一点点的隐藏。

他便是认真的望着她,也是想看到她的眼底深处,但是他却发现,这一刻,他无法看清她。

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她的身上明显是被捆绑过留下的痕迹,但是如果只是一两日的捆绑,怎么会有那样的效果?

而她在经历生死后的镇静,可观,理智都是惊人的,尽管他早就知道。

凌越是第一个让他不自信的女人,当然现在凌越已经过时。

但是这个女人让自己不自信的地方在于她内心的强大。

她骄傲到骨子里去,她不像凌越那种因为出身而带着点卑微的骄傲。

她的骄傲是她从出生就带着,又从独自在国外生活,又从被逼结婚。

她把自己的感情控制的太好,好到让他觉得不真实。

“告诉我发生了些什么?”他轻轻地撩开她胸口的发,手指轻轻地抚着她脖子上的红痕。

她抬眸望着他,原本以为她告诉他这些的时候肯定是在他的怀里哭着跟他说,她那样怕,那样恐惧。

但是,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情景下。

他坐在她身边,冷静地望着她,等待她去讲述。

她低了头,看着自己的手,虽然还是有伤,但是总算没有今天晚上之前那么脏。

“我在机场等不到你,打电话又打不通,我便想回来找你,却遇到萧游,有个女孩喜欢他,绑架了他,顺便把我跟他司机也绑了。”

说道这里她微微一滞,长睫许久没动,她突然想起,他的司机到哪里去了?

难道已经——

黑道的人,杀一个司机,恐怕就跟杀一条狗那样容易。

她突然被吓坏的眼珠也瞪大。

“然后呢?”他看着她突然滞住只好打断她的思路。

她微微抬眸,又看他一眼,然后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我想喝点水。”

他微微沉吟,却是立即要出去给她倒水,但是刚到门口张姐端着水杯跟点心进来:“给少奶奶吃点东西吧。”

他这才记起她可能没吃东西,接过张姐的东西后关上门回来,把夜宵放在她身边:“先喝点水在吃。”

她看着家里的食物不由的感叹,眼睛里闪着光,点点头:“嗯!”

他还记得关心她就好。

尽管只是不经意间。

“还是家里的东西好吃,你不知道我那天在海边差点挂掉,萧游替我挡了两枪,我们没死,却被押到一个小岛上再没吃过好东西,每天都是干巴巴的面包跟白开水。”

小幸倒吸了一口气,也不管是在床上,就那么没心没肺的越吃越快。

然后眼泪却不知道怎么就流了出来,那么一大颗一大颗的。

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却只对他说:“我每天都被捆着,有个女人看着我会负责我吃饭跟上厕所的问题,但是我却从来没见到过她的样子,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笑?”

偌大的空间里,明明是在自己的家里,自己男人的身边,她却想哭都不愿意这样大哭一场。

他就那么耐着性子坐在那里看着她往自己嘴里一口一口的蛋糕,水也不知道喝。

“傻瓜!”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她也终于不再吃东西,只是抬头望着他,忍着哭出来的冲动。

他的眸光那么深,深的让她不知道他到底发什么疯,就因为她给人擦了擦脚。

“我就是傻瓜才会在差点死掉,想了你大半个世纪好不容易见到你以后还要你给我甩脸子看。”

她突然低了头,抬手把嘴角的一点蛋糕抹到手指上,然后手指放在唇角被她用力舔着,直到蛋糕的味道在自己的手指上再也没有。

“我若不是傻瓜,又怎么会让你对我这么质疑还坐在这里跟你这样说话?”她的嗓音几乎有些控制不好,忽高忽低,像是好不容易才说出来。

他的眼神里渐渐地覆上一层雾水:“卓幸!”

性感的喉结动了一下,然后再也无法忍受,他也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你应该怪我,怪我没有遵守约定,怪我一次次的发誓不再让你受伤害却都让你伤痕累累。”

他望着她身上的伤,有些不忍直视的垂了垂眸,又抬头看着她满是眼泪却又努力忍耐的样子:“你应该怪我,作为你的丈夫,却只能知道你被别的男人保护。”

“我不怪你,你刚刚不是说要帮我消毒?”

她想,这个话题在说下去也没意思。

他点点头:“是,我要帮你消毒,全身上下。”

她却只是有些羞燥,再也红不了脸。

开始也很疼,消毒水弄的身上很疼,刺刺的,凉凉的。

但是后来似乎麻木了,竟然感觉不到疼了,还觉得很舒服。

在后来她就睡着了。

等他终于大功告成,轻轻地给她把被子盖好,然后靠在床头静静地望着她睡着的样子。

这时候倒是一点也没变。

后来去洗个澡,想着她那会儿执拗的给他脱衣服怕他感冒的样子。

然后钻进被窝搂着她,这心愿,似是已经很多年。

对别人来说一眨眼的将近两个月,对他们来说,却是漫长的很多年。

终于又感受到她的温度,终于又闻到她的味道。

回忆这一夜初见她的时候她那寒酸的样子,——尽管寒酸,但是她的脸依然是那样的干净。

是洗过了吧,一个多月都没洗澡,没换内衣,真的——好惨。

“对不起,让你受这么多苦。”

他轻轻地把她拥在怀里,竟然这一刻才能跟她这样认真的说一句。

如今,一切都回归原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睡个好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温暖过。

这么大的世界,这么多的房子,这么多的床,这么多可以让他睡的女人,然而除却怀里这一个,再也让他找不出。

小幸起床的时候已经很晚,若不是有两个小家伙趴在床边不停的叫,女儿还摸她的脸,她根本就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那一刻,他坐在沙发里静静的看着报纸,偶尔低低的一句:“让妈妈多睡一会儿。”

小家伙嘟着嘴像是在不高兴,他们好像很想妈妈睁开眼睛。

小幸睁开眼就看到儿子撅着嘴在看着她出神,难道是以为自己可以把妈妈瞪醒了吗?

家里的温暖让她缓缓地睁开眼,看着儿子那不高兴的小样子却是缓缓地伸了手:“宝宝。”

“妈妈!”两个小萌包看妈妈睁开眼立即兴奋的要跳起来,同时尖叫。

小幸更是笑了出来,如阳光般灿烂却不毒辣,温暖和煦。

“弟弟跟姐姐都想妈妈了是不是?”

她拖着疲倦的身子趴在床沿跟两个小萌包说话。

那温柔的声音,小小幸立即就红了眼框。

“妈妈!”小小执抬手,小爪子摸着妈妈脖子上的伤痕。

小幸抓住儿子的手:“妈妈身上这伤不是被人打的哦,妈妈经历了一些事情,很快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

小小执听着妈妈的话眨了眨眼,只是因为看到妈妈宽慰的眼神然后又转头去看沙发里的男人。

他放下报纸走上前坐在她旁边,小小执立即跑到他的膝下。

“身上还有哪里疼?”他低声问。

她扯了扯嘴角:“还好,总要过几天才能痊愈。”

小小幸却是爬上床到妈妈身边坐着,不舍的离开妈妈。

而小幸望着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穿上的睡衣也是一惊,不由的抬头看他。

“他们知道你回来很早就要进来见你,我就随便找了条睡衣给你穿上。”

她的小脸有些泛红,却只是柔声道:“谢谢。”

这次他没再回复她,小幸似是感觉到点什么,一抬头才发现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那么冷冰冰的。

“上午爸妈跟卓亮都来过了,因为你还在睡,他们就在楼下坐了一会儿离开,等你调养后再回去看他们。”

她吃一惊:“啊?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下午两点。”

然后小幸羞愧的低了头,竟然睡到下午来了。

他看了儿子女儿一眼:“走吧,现在妈妈也见过了,要不要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