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红笑嘻嘻的摊着手:“这也难免,小姐已到了说亲的年纪,再过上几年,也就为人妻为人母,正该看看呢!”苏离忽而沉默了下去,没有吱声。良久之后才低声叹息:“我若是出嫁了,衍儿怎么办呢?”

顿了顿,苦笑道:“更何况,遇上合适的人,谈何容易!”倚红心有戚戚焉,自知自己说岔了话,也就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你猜猜,我是如何知道大皇子得了天花的?”苏离眉梢一挑,半真半假的笑道:“还有难得住你的事情?”

倚红呵呵一笑,“你惯会打趣人的。未央宫那头口风极紧,我也不敢多问,不过我返回的时候,正巧遇见德妃朝着甘泉宫的方向去了,看那样子,估计是去见太后。”苏离心念微动,“这么说,是去讨太后的口风了?”

“估计是。”倚红撇撇嘴,“这样大的事情,真要是闹出来了,德妃自己也有些兜不住。”牵扯到太后这个大靠山,即使日后有了什么,也不至于走了大褶子。“不过,我估计是没有见到。”倚红笑得高深莫测,“我一直在外头等着,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就出来了,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这也是人之常情。”苏离神色淡然,“大皇子得了天花,整个未央宫的人都该小心回避,免得一不小心传染给了他人,德妃在这个时候求见太后,分明就是自找没趣。虽说是亲侄女,可该回避的,还是得回避。”

倚红掩袖而笑,“你今儿个可算是说了不少话,难产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苏离望了她一眼,暗暗叹息。说了这么一阵子,也口干舌燥,端着茶盏饮了一口,若有所思:“这两天留神些,说不准珍珠和琉璃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反咬我们一口。”

倚红忙不迭点头,人是她跟丢的,隐患也是她留下的,自然不好推辞。

夜色已深,苏离梳洗过后,便抱着周衍在炕上浅眠,怀里的周衍似乎睡得不大痛快,扭捏着身子,不住乱动。苏离被他闹得有些不安宁,忙掌灯细看,却见他嘴里犹含着一根手指头,口水成了一小滩水渍,整个人蜷缩在一块,又不动了。

苏离暗暗觉得好笑,刮了刮他的鼻子,从他手中将手指头轻轻抽了出来。哪知不过须臾的功夫,他嘟着小嘴,吹了几粒小泡泡,又将手指头塞入了口中。苏离见着好玩,又忙不迭拔出了手指。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又含着了。看那模样,仿佛是在和苏离打擂台一般。苏离笑着直摇头,将水渍清理了一番,又将一方帕子放在他嘴边,这才重新上了炕。好在周衍今儿晚上不曾哭闹,总算是让她好好安睡了一场。

次日天明,苏离幽幽转醒,待她渐渐习惯了殿内的光线,便觉身下有些不对劲。愣了一愣,翻过身一看,却是身下湿了一大片,已经泛起了凉意。苏离嘴角抽搐了三两下,将视线落在罪魁祸首身上,却见这小祖宗正好眠,小脸红扑扑的,眉眼弯弯的,似乎是正做好梦。

一想到自己不知在这凉湿的地方睡了多久,苏离就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唤过飞翠,自己起身去了净房。“哟,小姐这是怎么了?”才出了净房,就见倚红立在炕沿旁,满脸的幸灾乐祸,“莫不是昨晚上太热,流了这么多汗?”

苏离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见飞翠已经将周衍尿湿的裤子换了下来,也就不再言语了。

离正午还有三刻钟的功夫,苏离却已是恹恹欲睡,只托着下巴斜倚在榻上,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页。她一向喜欢安静,周围也无人服侍。至于周衍,早被飞翠抱着在正殿里玩耍,不时还能听见一阵嬉笑声。

偶尔传入耳中,也觉心头微生暖意。

倚红却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目光从她手上的书页上打了个转,“又在看地理志?”苏离微微颔首,摩挲着已起了一层毛边的书,动也不曾动弹一下。“那些地方,怕是都能背出来了吧。”倚红唏嘘了一声,“只是怕是不能亲自去看看了。”

“有个念想总是好的。”苏离不动声色,“看着这地理志,便会想到天地的广阔,有些烦恼,也就消失了。”

倚红乐呵呵的笑,话锋一转,“我听说今儿个一大早的太后召了灵通大师进宫,也不知是要做什么。”苏离微垂下眼,声音平淡,“兴许是为了大皇子的事情,这宫中,有什么事情瞒得过太后的眼睛?”

“说的也是。”倚红微微颔首,“太后信佛,听闻这灵通大师预言极准,燕京城不少人都信他。”苏离对于这佛道之事毫无兴趣,也不过听了几句,就说道:“我这几日心头有些不安宁,怕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你可警醒着些。”

女人的直觉一向灵验,倚红面上笑意一敛,“我晓得,不过,若是德妃已经知道了珍珠和琉璃的事情,会不会借着大皇子的事情打压我们?”“一时半会不见得,除非大皇子现在已经死了,不过这样,太后还召灵通大师作甚?分明就是要为大皇子祈福。”苏离淡淡说道:“天花这样的病,十有八九是好不了了,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