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松涛路钟表店门外挂钟的秒钟跳了一格,正指向十二的时候,发出咯的一声,而下方的大门也同时发出了轻响。

门开了,贺子峰把钥匙放回了口袋,刻板的他无需看时间,他自己便是活生生的,极为准时的钟表。

除了这方面,他显得一无是处,就连钟表店的名字都懒得起,当时王香莲希望他起个比较祥瑞的名字,结果他直接挂上了松涛路钟表店的牌子,差点没把做母亲的鼻子给气歪了。

上午可以说是比较安逸的时光,几乎没什么客人,贺子峰回到里屋换了一身舒服的唐装,施施然在侧室的茶几前坐了下来。

除了修钟表,贺子峰唯一的爱好可能就是品茶了,有人说他不像一个地道的上海人,因为上海人没有大清早就品茶的习惯,就现今来说,上海人更喜欢在咖啡厅里点上一杯咖啡,看足一上午的报纸,即便那咖啡几分钟就凉的不能入口,即便是手中只拿着一张报纸。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只是当时的上海人为了体现自身社会层次的一种行为,这种小资的心态,在乱世中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蜂窝炉上的开水已经吱吱作响,贺子峰却没有动,他端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翘着二郎腿,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的敲打着。

“贺子峰!”

门口传来的清脆声音让贺子峰的眼睑抖动了下,秦月来了。

不得不说,他对这个女孩还是很有好感的,在昨天晚上的接触中,秦月的博学让贺子峰对这个美丽的犹如月季花般的女孩有了一些好奇。

“坐。”

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调,依旧没有动身的意思。

秦月没有动,她就站在那里看着贺子峰,成熟、稳重、内敛而不张扬,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身上透露出同龄人完全不符合的奇特气质,这也是她为什么放下女孩特有的矜持,在分别还不到十二小时就来找他的原因。

“水开了啊,你怎么不提?”

秦月一边说着,一边在贺子峰的对面坐了下来,后者没有说话,只是悠闲的摆好茶具,顺手关小了火力,随后,那只五指纤长的手,犹如莲花般展开,只一抓,便稳稳的提起了水壶。

“一壶好水,是茶之根本,在水沸滚后继续烧2分钟,水中的矿物质才能更好的挥发,提壶之后,因为铁壶受热均匀,热量由沸点往壶壁扩散,由下而上形成循环,即便不加辅佐,依旧香甜。”

说着,一支水箭由壶口喷出,落在了杯中。

“喝一口,清去苦涩。”

看看正在冲茶的贺子峰,又看看杯中清澈见底的白开水,秦月依言捧起,轻轻的喝了一口,一股温烫的热流夹杂甜味顺着食道直冲胃部,让秦月整个人的精神为止一振:“真甜。”

贺子峰笑了笑,将沏好的一杯茶放在了秦月面前:“再尝尝。”

去了嘴中的涩味,那一口茶让秦月齿颊留香,只觉得那清香直冲天灵,整个人都有些豁然开朗了。

“我在法国也经常喝茶,中世纪法国人称茶叶是神奇的东方树叶,这个说法一直延续到现在,而在法国,品茶也是一种时尚,但是让我认为茶叶这么好喝的,却是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