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张甲把前任管家张五带到莉娘跟前,这张五,从前是老公爷的亲兵,后来给国公爷当过随从感情也算可以,但老公爷去了之后,张信也上了战场,国公爷整天在外招猫逗狗寻欢作乐,根本就不管家事,于是柳夫人寻了个错处就把他拉了下来。

从红极一时的国公府管家,到小后门的看门老头儿,这个落差不可谓不大,就像七品县令被一撸到底成了衙役一般。

而柳夫人也真是狠,连前门都不让张五靠近,他只能缩在后门的小屋子里,进出打交道的只有卑微的奴仆。

后门轮值的只有两个老头儿,所以张五的一半时间都得耗在那小屋子里,另一半回家休息,两点一线,生活极其枯燥乏味。

最要紧的是他家里也被柳夫人抄了个底朝天,积攒一辈子的钱财都落入了柳夫人的口袋,除了他以外其他家人的差事全部被夺,现在是穷得叮当响,一家十几口只靠着他那点月钱艰苦度日,实在可怜。

莉娘见到眼前人,差点没认出来,这个她曾经喊作五爷的人,如今只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儿了。

张五给莉娘行了大礼,被赐坐之后,心里也是感慨万千,正所谓风水轮流转,今年到她家啊!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不起眼的乡下小娘子,转眼的功夫她就当了世子夫人成了诰命,而自己却从那高高的云端摔了下来,凄惨无比。

这个被柳夫人百般打压的人,莉娘也不好过问过去那些事,帮他出头也不可能,现在还不是时候,今天喊他过来,就是因为从今天开始新柳庄要往府里送给养,她得找个信得过的人盯着,别让人钻了空子。

她庄子上出产的东西,那都是世间难寻,难保没有打主意的,这个时候张五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麻烦张五爷了。”

莉娘这话一说,张五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他把莉娘赏赐的荷包往破袄子里一揣,什么也不说,双膝跪下就是砰砰砰三个响头,然后他起身大步离去,这精神头竟是和刚才完全两个样。

今天上午不该张五值守,他从紫藤院出来便回了家,国公府的已婚奴仆都住在靠近后院墙的大杂院里,五列排房,天井公用,排水做得好没有污水横流,但天井里晾晒了许多衣物,还有年幼的小娃到处乱跑,也是杂乱无章。

张五生有二子一女,都早已婚配府里的奴仆,原先占了三套房子也被收走两套,他老了老了还得和两个成家的儿子挤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睡大通铺,那个亲家也把他恨死了,儿女们也对他诸多埋怨。

一溜小跑回到家中,张五都有些气喘了,几年颓废,他的体质也差了许多。

推开屋门,炕上窝着一家老老小小,都眼巴巴的望着他,最小的孙子虎头奶声奶气的喊道:“爷爷爷爷,新夫人赏您糖了吗?”

“好孩子,不该叫新夫人,该叫世子夫人。”张五伸出颤抖的手摸摸孙子的脸蛋,这瘦得,就剩下俩大眼睛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