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大周天下 !乔玄偶然提出拜谒许劭的提议,这可成了周澈、曹操的一大心病。他二人原以为这不算什么难事,等备好礼物真到了许府门口,才发现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求见的人堵了半趟街,有些人甚至带着铺盖一连等了好几天,这才知道事情不好办。

这许劭其实说起来算是周澈的老乡,许劭字子将,汝南郡平舆县人,并无官位在身,现驻足洛阳,他住在兄长许虔家。评议之风实起于贾彪、郭泰二人。贾彪字伟节、郭泰字林宗,他们原是太学领袖,与陈蕃、李膺闲时评论朝廷褒贬人物。原本只是闲谈,但因品评准确而声名鹊起,受到世人推崇。后来贾彪死于党锢之祸,郭泰受了打击闭门不出,评议的领袖就落到了许劭的头上。

许劭以及他的堂兄许靖在平舆的清河桥招集士人大搞清议,因为总是在每月的初一,所以被人称为“汝南月旦评”。

月旦评议论乡党,褒贬时政,不虚美、不隐恶,公然辩人之优劣善恶,在朝在野者皆可归入品评之列。无论是谁,一经品题,身价百倍,世俗流传,这就引得四方人士慕名而来,皆以领二许一字之评为荣。尤其许劭的名气家喻户晓,被人与郭泰合称为“许郭”,晚生后辈反排在了太学名士的前面,可见才气不凡。

当世荐举征辟,首采名誉,名声对一个士人而言之,不止关系到他本人在社会上的声望,而起关系到他将来的仕途,名声如果坏了,真可以说是生不如死。二许虽两士人而已,却俨然掌握住了一时之舆论,至乃可以言辞决人生死,影响朝廷用人,可谓山中宰相。

可不知什么缘故,许氏兄弟突然闹起了矛盾,许劭一气之下抛开许靖来洛阳寻亲哥哥许虔。本是想离开堂兄和乡人过一段平静的日子,可他这么大的名气,清静岂是容易得的?不知什么人走漏了消息,许劭到洛阳的传闻不胫而走,府门前顷刻间宾客如云,当官的、为宦的、念书的、作文的、沾亲的、带故的、慕名的、有求的都快挤破大门了。

纵然这些人都堵着大门不肯走,可真正能见到许劭的却仅仅是少数。眼见不少比自己煊赫百倍的人物都规规矩矩等着,周澈、曹操的心凉了半截,凭自己这点儿名气,等到猴年马月也见不到许子将呀!

周澈望着长长的排队队伍对曹操说道:“今世人多以浮华相尚,务本求实者少矣。”

“浮华”者,有多种涵义,可指士人不专心学业,也可指华而不实,周澈此处话中的“浮华”则专指的是夸夸其谈、虚造声誉之意。“浮华相尚”,说的便是当今士人互相品题,热衷于交游求名,以博美称,从而达到或出仕高职、或影响舆论之目的的这种现象。

往昔私下里,在汝南时周澈、田丰、田熙、周涌、姜枫等议论时政,说及两次党锢的时候,周澈提出过一个观点,他认为之所以会出现两次党锢,其中固有宦官打击士人的原因,可究其源头,却也是士人自己种下的恶果:孔子云“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而当代的士人做到这一点了么?因尚“浮华”之故,士人交游结党。他们结的这个党,本是为求互相品题、抬举,然当不可避免地牵涉进与宦官的斗争后,这个党就不再只是单纯的品题之党,而是自然而然地转变成了政治集团,试问之,若非士人中的确有这样的政治团体存在,宦官又怎能接连两次以党锢来打击士人?

当然,这不是说宦官对,士人错。

可归根结底,说到权力,没有哪个皇帝会喜欢看到臣子结党的,臣子结党,势必会削弱皇权,所以,当宦官抛出士人结党这个借口后,出于打击士人势力之目的,党锢就在所难免了。也正是因为“浮华”之徒随着时间的发展,到最终必会形成一个一个的“政治团体”。

“你我本是世俗之人啊!皓粼兄。看来今日我等是进不去那门了,还是先回去吧。”曹操指了指许劭兄长的府邸道。

两人分道扬镳后,自己的能力既然解决不了,先说曹操,他只好低头向父亲求助。曹嵩也觉得不好办,思来想去又找来“不开口”许相。那许相与许劭是同族兄弟,原以为请他出山一定马到成功。哪知许相的脑袋摇得跟货郎鼓一样:“不行不行!不是我不开口,实在是我帮不了这个忙。我这个从弟傲慢得紧,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去也是白去。”

曹嵩父子把好话说了三车,又恭恭敬敬备下两份厚礼,许相才勉为其难应承下来。本以为妥当了,谁料六天后许相又把两份礼物原封不动送了回来,一个劲儿躬身作揖:“许某无能,许某无能…事儿不但没说成,还被他训斥了一顿。羞死我也!以后还是不开口好。”说完满面带愧而去。

事儿既然说不成,曹操只得再次腆着脸自己去求见。哪知许劭拿起了架子,所有拜谒之人一概不见。硬是让大家干巴巴吃闭门羹。曹操既委屈又窝火,也不好再去求父亲,索性叫家人收拾铺盖卷弄到衙里,晚上秉烛看书解闷。

再说周澈,周澈见曹操吃了个闭门羹,想来想去只能学曹操一样找个熟人或同乡乡党去求见。那一日,周澈、袁绍、周仓、王儁四人来到许劭住处,由袁绍打头,领着汝南乡党的名义拜见。这袁家的招牌可真好用,守门奴通报过后,将他四人引入前院,堂上许劭正与几个友人在清谈,迎他们登入堂上,彼此落座,相互通名,寒暄客套。

许邵年约二十八九,蓄了一个倒八的卷须,相貌称不上俊朗,但满腹诗气自华,多了,自有一种出众的气概,又大约因常核论天下士之缘故,虽称不上清高,接人待物却也绝非平易近人,他和周澈等人是汝南同乡,他知道汝阳周氏、袁氏和安成周氏,和袁氏、周氏的长辈也有往来,和周澈、袁绍叙了些旧事

许劭知道周澈的目的,不用说,必是为“求名”而来了,他平时见多了这样的士人,对此了然于胸,因也不等周澈开口,主动笑道:“吾与君是乡党,皓粼之名吾在汝南早有耳闻。昔为亭部与乡长,逐、杀不法豪吏,又为司刑令史,巡察颍北,罢黜贪官,救济百姓,威名远震,闻于州郡如君者,甘霖之雨也”说完,又笑对袁绍说道,“本初少小聪明,名豪大侠,富室强族,君日后必为国家之重鼎尔,天下伟器”评过周澈、袁绍,看了眼王儁和周仓,却无半句相评了。

“敢问许公,何为甘霖之雨?”周澈问道。

“汝可晓‘久旱逢甘霖’。”许劭道。

“澈愚笨,多谢先生解惑。”周澈回礼道。

.........

出了许劭宅院,周澈喃喃自语,说道:“甘霖之雨?久旱逢甘霖?!”甘霖,雨水;久旱者,荒年、灾年也,在丰收之年,雨水滋润庄稼不算什么,寻常见惯,而在干旱灾荒之年,雨水却就弥足珍贵了。

许劭的意思很明白:你这样的人,在太平时代不出奇,车载斗量,一个寻常士子罢了,但是在战乱之年,却如干旱荒年之雨水,是个不可多得的杰士。有种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的意味。

其实把周澈比作甘霖之雨,这个评价不算低,因为周澈已经是处在“乱世前夜”。可是周澈却有点气馁,虽然曹操现在吃了许劭的闭门羹,但是他知道最后许劭评曹操是“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要比给周澈的这个评价高得多。

周澈心道:“自我入仕以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竭尽全能,欲图宽猛相济,以儒家之道仁爱姓,以法家之术逐杀不法,谦恭守礼,与士交,推心置腹,与游侠交,结义肝胆;击杀盗贼,身先士卒,蹈锋饮血,居危履险,名闻州郡。本以为以我过往之这些资历,或能得一个较高的评价,却不意只得了‘甘霖之雨’四字。”

“甘霖之雨”和“乱世英雄”四比起来,明显得差了一个很大的档次“英雄”这个词在两汉出现的频率是非常之高,汉人好自称“大丈夫”,评价杰出的才士好称为“英雄”,可饶是如此,周澈也没捞着“英雄”二字之评他叹了口气,心道:“天下求名,何其难哉”

其实细想起来,许劭给他的这个评价算是实事求是的